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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控人] “结控”少帅刘剑君

鬼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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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3 11:20 | 只看该作者

[疾控人] “结控”少帅刘剑君

少帅, 刘剑君

全球国际防痨与肺病联合会设有一个大奖——公共卫生奖，专门用于奖励全球范围内在结核病与肺部疾病控制中作出突出贡献的卫生工作者，每届评选一名。在几个月前于巴黎举行的第36届国际抗结核和肺病联盟大会上，这一大奖颁给了我国43岁的刘剑君。这是我国卫生工作者首次被推荐并获此殊荣。而这一天，距离刘剑君受命组

　　建国家结核病预防控制中心，仅仅过去3年多时间。

　　■记者手记

　　4年前，记者在新成立的中国CDC（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初见刘剑君时，他刚走马上任，还是一名“光杆司令”。如今，在他的身边，已聚集了一大批充满活力的专业人员，无论是霜染两鬓的学科老前辈，还是全国各地的中青年业务骨干，还是国际组织的众多官员、洋专家，都可以随时“应召”而来参与他的工作。

　　是什么使刘剑君具有如此的感召力？是他脸上的微笑还是眉宇间的自信？4年前，“光杆司令”的他面对重重困难，对记者自信地讲述“如何把握结核病控制的春天”。而今，在全国结核病控制如期达标的巨大成绩面前，他的微笑中却透着几许凝重，他说，这仅是一个阶段性的成果，要实现2015年结核病患病率和死亡率各下降50％的目标，前方的路仍然坎坷多艰。
　　1 上任，快速打开局面
　　2002年，中国CDC宣告成立之时，我国世行贷款结核病控制项目（卫V项目）刚刚结束，全国结控工作走向低谷。卫生部决定，在新成立的中国CDC设立国家结核病预防控制中心。有着10多年结控专业技术与管理经历的刘剑君恰从西藏“锻炼”归来，受命担此重任。
　　此前几个月，世界卫生组织已规划出2005年全球结核病控制蓝图，其中涉及3大目标：DOTS（现代结核病控制策略）覆盖100％、病人发现率70％和治愈率85％，并绘出了世界各国工作进度图。在那张示意图上，中国结核病人发现率的排名在倒数几位，远不及越南，甚至名列南非一些国家之后。

　　在结控基层工作十几年，刘剑君曾常年登自行车下乡访视结核病人，深谙结控一线实情，加之多年结控专业管理与卫生行政管理的经验，使他冷静分析后发现：世界各国对结核病人发现率的计算标准并不一致。于是，他召集国家级、省级专家，分析论证全国结控现状，客观评估中国结控进度。讨论持续了整整两天。论证的结果使刘剑君更加确信，我国结控虽已落后，但只要上下一心，就有能力冲刺全球结控目标。

　　两间房，5个人，是国家结控中心成立之初的全部。没有经费，没有项目，凭什么统领全国结控队伍？造势是刘剑君的第一个动议。他首先策划了两大行动。其一，编印彩色的全国结核病预防控制信息，每月两期，集纳国家与国际机构结控战略信息，国内外结控战线最新动态，传递给各相关机构组织。其二，开通中国结核网，让国家结控的大政方针、全球结控的前沿信息，于第一时间上网发布，上下互动，搭建起全国结控信息互通平台。与此同时，他又策划拉起了一支国家结控督导队，从全国省级结控机构中精选出20余名技术骨干进行训练，之后委以国家任务。正是这批“黄埔同学”，一年之内走遍了除西藏以外所有的省份，代表国家结控中心展开结控督导，为全国DOTS策略扩展做了良好的铺垫。

　　从2002年3月8日机构成立到年底，数月之后，国家结控中心迅速打开了工作局面，被公认为全国结控队伍的领头羊。国际多渠道的支持项目汇集到了国家结控中心，各地脱颖而出的一批干将被刘剑君选中并吸纳到麾下。

　　“极富智慧，善用谋略”是刘剑君身边的同事对他的评价，夸赞他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刘剑君却说，他很幸运，上任于全球结核病控制的春天。
　　2 “规划”统揽“项目”，全国结控一盘棋
　　的确，刘剑君上任之时，无论在国际还是国内，结核病防控都揭开了新的一页。2001年10月，首届控制结核病合作伙伴论坛于华盛顿举行，22个结核高负担国家的卫生部长们郑重承诺：在50个月内对结核病采取紧急加速行动，到2005年底，争取实现DOTS覆盖率100％，传染性肺结核病人发现率达70％，检出患者治愈率达85％。同月，我国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了《全国结核病防治规划》，明确了在全面覆盖DOTS策略基础上，到2005年，全国完成对200万名传染性肺结核病人的治疗；到2010年，完成对400万名传染性肺结核病人的治疗。卫生部将结核病列为4大重点控制的疾病之一。

　　作为22个高负担国家之一，病人数众多的中国自然成为世界结控的主战场。无论是履行对国际社会承诺，还是实现国家规划，我国结控只能稳扎稳打，整体推进。而刘剑君率队奔走基层调研发现，各地结控工作进度不一，很多地区只是在执行项目。在某自治区他看到，在某项目执行点上，所提供的医疗服务已超前到治疗肺外结核病人，而项目点以外地区，肺结核病人的发现率还不到20％。刘剑君意识到，不实施全国一盘棋战略，到2005年绝达不到预期目标。于是，他及时提出，以国家“规划”统揽“项目”，建立项目协调机制，让项目更好地服务于规划。与此同时，他积极建议卫生部邀请国际组织参与我国规划结控的联合督导，参与我国结控相关策略的讨论，使我国的结控行动与世界结控行动对接起来，也让国际社会更深层次了解我国结控进程中的困难，从而提供更多的支持。

　　世界卫生组织驻华官员丹尼尔博士，来华工作已有6年，常常应邀与我国结核病专家一道议事。不久前，记者与他相遇在一次结控的讨论会上，便请他谈谈与刘剑君的合作感受。丹尼尔博士认真思索良久后，郑重告诉记者，他很敬佩刘剑君主任努力而认真的工作态度，并特别称赞他，善于运用科学方法推动工作。

　　结控是一场全球大战役，中国战场规模宏大。当国家“规划”的理念统帅了“军心”的时候，科学引领“规划”实施的每一个步骤，占据了刘剑君的整个思绪。

　　2003年初，卫生部确定全年为国家结控规划全面实施年。元旦刚过，刘剑君即建议成立了中国结核病实施性研究管理委员会，邀请国内外知名专家圈定中国结核病应用性研究优先领域。从此，各种从基层调研中发现的问题，一一被列为科研课题。这些课题，大到宏观战略，小到具体技术操作。2003年5月，国家结控中心专家即快速完成了中国结核病防治规划肺结核诊断流程图、实验室结核病痰涂片染色操作程序等一批实用性强的课题，及时提供给各地基层。
　　3 抓住每一个机遇，发展事业，提升水平
　　2004年1月，我国传染病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信息直报系统开通。一时间，全国有几万个医疗机构能上网直接报告传染病例。抓住这一绝好的时机，国家结控中心迅速建起了全国结核病专报系统。
　　在直报系统开通最初那段日子，每天都有两三千例疑似肺结核病人在网上报告出来。刘剑君又喜又忧：如此多的病人呈现眼前，有姓名，有年龄、有发病日期等等，信息多么珍贵呀！可是，很多病人报告后很快消失了，并没有进入结控机构确诊及治疗。
　　发现了病人岂能又丢掉？！在卫生部支持下，他组织专家深入调研制定了严密的追踪病人方案，就此推开了全国范围追踪病人大行动。各地各级的疾控机构、县医院、乡村医生们都被动员、参与了行动。
　　DOTS扩展等一系列结控工作在这一年也全面提速。当年初，卫生部即确定全年为结控加速行动年。在卫生部的领导下，与世界卫生组织（WHO）一起，在科学调研和论证的基础上，国家结控中心制定了周密的工作计划，将31个省份划分为几大类别，根据各省的不同情况，制定出不同的工作指标。随后，刘剑君和他的同事奔走各地，实地访察各级卫生机构，走访农户与病人交谈，然后根据基层人员及病人的建议，提出了一系列结核病政策的建议。

　　一天，在贵州某县结核病防治所，一位乡村老人的话深深刺痛了刘剑君的心。那是一位得益于国家免费诊治结核政策的老人。没实行免费前，老人没钱看病。所以在吃上免费药后就特别珍惜，对医嘱句句遵从。然而，有段日子，老人忽然断药了。面对刘剑君的询问，老人难过地说，她没有凑够脚钱（路费）。原来，老人每次前来领药，都要先攒足鸡蛋，到集市卖成钱，再乘车赶来……

　　刘剑君一下呆住了。想到了免费诊断，免费治疗，怎么就没有想到病人的路费呢？自责中，刘剑君想到了一系列政策的问题。患者一方规范用药，需要奖励机制。医者一方确保患者及时就医，也需要奖励机制。还有，能不能将患者诊治地点再缩短呢？

　　就在这一年，国家对乡村医生、城市社区医生实施报病奖励制度，于基层医疗机构设置查痰点举措，对涂阴肺结核病人治疗也予以免费……而所有这些政策措施的出台，无不凝结着刘剑君和他的同事们的心血。

　　2003年，我国结核病人发现率是45％，2004年底增加到64％，一年间跃升了近20个百分点！
　　4 对后进地区逐一“会诊”，划出了“重点省”重点帮扶
　　有几张图，在国家结控中心内到处可见，然而，它们更清晰地印在了刘剑君的心里。这些图标记了全球各结核病高负担国家与2005年目标的距离、全球结核病控制的进展、中国结核病控制项目的覆盖……注视图上的标记，刘剑君心中常常升腾出一种急切——让每一片国土都吹起冲锋的号角，是他的期盼。

　　在江西省，刘剑君听说，有个贫困县一直没有开展结控工作，为其提供贷款支持，也被坚决拒绝，省里、市里多次做工作而没结果，他获悉后便赶去见县长。县长还是态度很坚决：这事不行。我们没钱还贷！刘剑君便微笑地按下贷款不提。将国家结控规划、进度时间表、各级政府职责、各地方结控进展，特别是一些地方政府积极推进结控取得的政绩，一一讲给县长听。然后请县长再想一想，不要急于表态。
　　刘剑君离开后乘车赶往另一地。路行一半，同行的省卫生厅领导的手机就响了，里边传出该县卫生局长兴奋的声音：你们刚一离开，县政府就紧急开会，已经决定县卫生局、县CDC一起派人参加省里结控培训……顿时，满车的人都鼓起掌来。

　　做事讲策略，是刘剑君的一贯风格。不过，原则问题面前，他不作一点退让。一次在北方某县考评，县长自豪地讲起了他们经验——因为是贫困地区，政府承诺的经费拿不出，就发动全县有工资的员工自愿捐献，解决了结控经费。刘剑君问，怎样自愿捐献？回答：从工资中扣除。刘剑君说，你们的做法不对。结控经费应该由政府从预算中拿。该政府做的，政府必须做。在政府承诺经费投入一项，你们只能是0分。

　　2005年下半年，我国结控后进地区的工作大幅提升。全国结控总体战线继续稳步推进。这一年，在刘剑君和他身边专家们的积极策划下，又建立了结核病人个案信息库，每一例结核病例的全套信息全部入库。而且，确定了每季度两次督导的工作机制——季度之首，专家督导组下去“挑毛病”；季度之尾，行政督导组下去“查落实”。国际合作伙伴也被邀请参与了现场督导。
　　5 目光永远瞄向更高更远
　　很长一段时间，在刘剑君的眼前总浮现着一个简易的实验操作台。操作台是用三合板拼接的，上面镶嵌了一块玻璃。那是他刚上任时在一个县结防所调研时所见。基层同志在这样的条件下，无任何防护地操作，此情景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里。

　　2003年，他筹集到了一笔经费，便提出为全国县结防所配备生物安全柜。当时反对声音一片，认为有更需要用钱的地方。一向作风民主的刘剑君固执己见：结核实验操作必须规范，安全防护意识一定要建立起来。在他的坚持下，1000万资金投向生物安全柜购置。一年之中，全国2/3的县结防所都安装上了生物安全柜。其后，国家《生物安全条例》出台，相关规定与他们的做法刚好契合。于是，全国余下1/3县结防所生物安全柜的购置安装，在第二年顺利实施。
　　这几年，国家以巨大的资金支持结控工作，仅中央财政对结核病专项经费，就从原有的每年4000万元增加到3亿元。同时，国际组织支持经费也逐年增加。各种项目覆盖了全国31个省份。刘剑君清楚，我国结核防治的服务对象多为贫困人口，提供服务的基层卫生人员工作水平不高。要使防治经费发挥最大效能，需要最大限度提升管理的科学化。

　　2005年以来，刘剑君积极倡导展开了结核病监控与评估系统研究。这是一种全新的技术管理手段，记录工作的全过程，并对整个工作作出定性定量分析与评价。他还组织开发了“带有经费预算的工作计划”的管理软件。将每项工作的整个程序一一分解，量化、细化每一段的工作，精确计算每一个步骤的工作经费，使结控工作经费需求一目了然，而且将经费的使用置于监管之下。由此，大到一个地区的工作，小到一个类别的工作，从工作计划，到工作过程，再到工作产出，经费的用项是否妥当？有无剩余？缺口多大？全部可用数据“说话”。
　　刘剑君说，通过循证的方法为政策制定提供依据，会使我们结控策略更理性更科学。结核病人发现率达到70％时，我们该做什么？怎么做？发现率达到80％时，我们又该做什么？如何做更好？都要求我们必须注重方法学研究。

　　结控事业发展需要一支更为壮大的结控队伍。国际上近年大力倡导PPM策略，即私人医生加入结控机构工作。刘剑君和他身边的专家创造性提出，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PPM策略，成立国家PPM工作组，吸纳综合医疗机构参与结核病控制，扩大结控队伍的阵营。
　　目前，他们正在酝酿的另一个宏大计划是，利用全球基金培训全国结控人才队伍。不仅要把国家结控中心年轻的团队培养成专家和权威，还要为全国每个省级培训数十名结控帅才，让中国结控事业走向更高更强。
　　6 做人要做明白人

　　刘剑君说，个人是渺小的，所以我给女儿取名“杰尘”，就是想让她知道个人是微不足道的。我还对女儿说，你要努力杰出，成为国家有用之才。你将来可以选择任何专业学习，我只要你记住，学成后一定要为国家做事。

　　听刘剑君的同事说，他的女儿正在读高中，学习成绩非常出色。但当记者向他问起女儿，他更为女儿骄傲的是获得“红领巾奖章”，神采飞扬夸赞的都是女儿的“雷锋”事迹：小学一年级够不到水池时，站在板凳上为班里洗电视机罩；上手工课，总带上双份用具，提供忘带用具的同学；寒假开学前，总要先到学校为班里打扫卫生……他说，做好事给了女儿无尽的快乐，女儿就是在快乐中健康地成长起来的。
　　走近刘剑君和他的同事，记者感觉的也是快乐的氛围。他的同事们告诉记者，他的睿智，他的胆识，使大家对他有一种依赖，有一种信任。为了工作，有时候他也发很大的火。但对他，谁也恨不起来。因为，谁有事都可以找他帮助。他与大家就像哥儿们。外出吃饭，大家轮流请客。外出打球，挤对他多掏钱。

　　去年“三八”是结核中心诞辰两周年。刘剑君正在英国学习。同事们都不约而同发短讯给他，与他同庆生日。他的回信有问候、祝福，更多的是鼓励、鞭策。平时，他常说，做人要做明白人，要有自知之明，知他人之明，知环境之明，知社会需要之明。他常常鼓励身边的同事注意学习，增加广度、厚度。对自己，他更是较劲儿。不管工作多忙，每天都坚持学习，广泛阅读，包括学习语言。
　　记者曾问他，怎么能让那么多的同志甘心情愿随你拼搏？
　　他说，他用来鼓舞士气的一句话是，我们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百姓，我们在从事着一项伟大的事业！

　　照片除署名外均由中国CDC结控中心提供
　　■刘剑君小传
　　1962年出生于北京市。1986年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公共卫生系。其后，一直致力于结核病防治和公共卫生管理工作。曾工作于北京结核病控制研究所，历任科主任、副所长，在此期间曾获北京市优秀医务工作者奖章。1998～2001年在西藏拉萨市卫生局工作。2002年，中国CDC宣告成立之时，受命组建国家结核病预防控制中心。他主持制定了多项结核病防治全国性技术方案、防治措施，领衔担任了科技部“中国结核病防治效果监测及影响因素研究”等多项国家级和国际研究课题，《中国结核病疫情的影响因素分析》等多篇文章相继发表在国际结核与肺部疾病杂志、中华流行病学等国内外著名学术杂志，并被邀请与国际组织专家一同参与《柳叶刀》2006结核系列丛书编写，就全球DOTS策略的执行情况撰写述评。2005年被授予全球国际防痨与肺病联合会公共卫生奖，成为我国获此大奖的第一人。